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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社恐,上班之后也没什么力气社交,来lof只为了填饱肚子,饿起来什么都敢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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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Fate梅剑][情人节贺] 美人与野兽

这个童话paro有辣~~~么萌【比划

Anatolius:

迟来的情人节贺礼。童话paro


OC慎入




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旅行商人,和三个女儿住在乡间的一幢宅子里。


商人觉得自己极其幸福,他的两个大女儿如同花朵一般娇美,最小的女儿则非常强壮,认识她的人都称她为阿尔托莉雅,因为她不仅善良,而且就和熊一样有力。


有一天,商人打算去查看搭载他货物的船只是否进港。出发前,他问自己的女儿们:“你们希望我带什么礼物?”


两位姐姐索要衣服与首饰,但是阿尔托莉雅并没有提出类似的愿望。


“请给我带一些吃的就行了,父亲。最好是之前没有尝过的、美味的东西。”


于是商人就这样出发了,穿过森林,来到港口。他很快给两个大女儿买到了美丽的衣裙,一件用阳光纺成,一件用月光织就,但他泄气地发现并没有小女儿想要的前所未见的食品。无奈之下,他只能先动身返回。


然而他归途穿过森林时,天色已晚,又下起了大雪,他没有带任何御寒的衣物和干粮,不由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家了。就在此时,他注意到森林深处有一团隐隐约约的光,于是向那里走去,惊讶地发现前方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。宫殿周围被诡秘的荆棘缠绕着,但大门却邀请般地敞开。


商人想起之前曾听过这样的传闻:森林中有座恢宏的城堡,其中居住的却是一只野兽,会勒索所有胆敢路过的人。但在寒冷与饥饿的威胁下,他不得不走了进去,发现大厅里炉火熊熊,有可口的糕饼与柔软的床铺,床边银壶里的牛奶甚至还是温热的。


商人吃掉了点心,喝掉了壶里的牛奶,又在床铺上睡了一觉,第二天早晨才醒来。他仍然没找到宫殿的主人,因此决定先离开,之后再回来致谢。


临走时,他发现城堡外的灌木丛长着一串新鲜的野莓,艳红仿佛落在雪中的血珠。


“竟在冬天结出的野莓!啊,这正是阿尔托莉雅想要的,她从未见过的美味东西。”


这样高兴说着的商人折下了那串莓果,然而这时一个巫师突然出现在了身后。


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热情款待吗?”


他带着温和笑容说道,脚边还有粉色的花朵开放,然而商人感到那双紫色的眼睛没有丝毫人的情感,让自己从头到脚都如坠冰窟。


“很抱歉……”


“想知道上一个摘走这串莓果的人怎么样了吗?”巫师说着,指了指商人手中的鲜红果实。“他就在这里。”


商人吓坏了,哀求巫师饶自己一命。


“我并不是个不通人情的恶棍,”巫师和气地说,又一朵花不怀好意地在他脚边绽放。“如果你愿意把进了家门后第一眼看到的东西送给我,我就放你回去。”


“可是,每次我外出时,我的女儿阿尔托莉雅总是会坐在门前等我。我第一眼见到的一定是她。”商人叹息着说。


“那和我无关。”


巫师依然温和地笑着说,他的声音就像春风一样爽朗,白发却像冰雪一样冷漠。


“请遵守诺言,虽然我出不了这个城堡,但我有办法让你履行承诺。”巫师说,甚至像老朋友一样拍了拍商人的肩膀。


迫不得已答应了他,商人回家了。第一眼果然看到小女儿阿尔托莉雅像往常一样坐在门边,安静地等着自己。


阿尔托莉雅看见父亲脸上的忧虑神色,询问他发生了什么,商人便向女儿解释了发生的一切。


“这次事情是因我而起,爸爸。”阿尔托莉雅说,“我会如约去城堡生活。别为我担心。”


商人想要阻拦她,但阿尔托莉雅已经下定了决心,于是他便妥协了。


巫师在城堡中等了三天,最后再次看到了商人的身影。


“我信守承诺将我的女儿带来了。”


这样说着,商人悲伤地将怀中抱着的小龙递给了巫师


巫师神情呆滞地看着他的“女儿”,她的鳞片就像盔甲一样坚硬,她的眼睛绿得就像森林的最幽深处。


“我认为你的女儿应当是个女孩子。”


“原本是的,”商人叹息着说,“但是我曾经还有个女儿——现在已经成了女巫——因为某些事情,对她下了一些咒语。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解开,所以她就成了这个模样。”


巫师的手一抖,小龙在他怀中挣扎着,不满地咬了他一口。


“请好好照顾她,她吃得很多。”


不放心地叮嘱着巫师,商人依依不舍地看了女儿最后一眼,然后离开了。


巫师仍旧站在原地,无语地抱着小龙,阿尔托莉雅还在咀嚼商人带回去的那串莓果,一边严肃地打量着他。


“从今天起你就得和我住在一起了。”巫师说,“你可以叫我梅林,你不能再回家,也不能再离开这座城堡。”


他说着恶棍的台词,却感到自己更悲伤。


“别难过,我会适应的。”小龙阿尔托莉雅对他说,目光依然那么严肃。


“不过你在这里会过得很好,每天都能喝到牛奶,用葡萄酒洗脸。”


“我不喜欢葡萄酒。”小龙说。


“哦。”梅林发现自己只能发出这个单音节词,于是又给她塞了一串莓果。


“人们都说密林中有只野兽,会借着富丽堂皇的城堡向过路的不幸旅人勒索,可是我觉得你看上去很好看,也挺好心的。”阿尔托莉雅高兴地说。


“哦,”梅林说,感到一阵更强烈的悲伤在心头涌动。


梅林将阿尔托莉雅安置在城堡的一角塔楼中,因为小龙喜欢飞。尽管她还不能熟练地控制翅膀,经常一头扎入庭院里的树丛或喷泉,许久后才挣扎着爬出来;或者飞到半途突然从空中掉下来,有时会正好砸到他头上。


“等你习惯了这里的生活,我会教你怎么使用自己的翅膀。”巫师将小龙从自己的脸上扒下来,忍辱负重地说。


塔楼的房间里是他原本为期待中的女孩子准备的衣箱、梳妆台、书柜、纺车,不过现在都用不上了。唯一能派上用场的是一面镜子。


“虽然你不能回去了,但你可以从镜子里看见家人生活的画面。”他对阿尔托莉雅说,“思念他们的时候就看看吧。”


阿尔托莉雅望向镜子,看见父亲回到了家中,两个姐姐欢迎他。她不由得有些难过,不过龙是不会哭泣的,这免去了她在陌生人面前落泪的尴尬。


“为什么我不能回去呢,”她问梅林,“你也不能走出城堡。”


“是的,我和你一样中了某个诅咒,得一直被关在这里。”梅林挠了挠她的鼻子,小龙立刻打了个喷嚏。“不过现在不用考虑那么多,去吃饭吧。”


晚饭非常丰盛,就像城堡上下有一百来个隐形的仆人在忙活,做出了这顿盛宴一样。但是都被阿尔托莉雅给瞬间一扫而空了。


巫师感到又一阵剧烈的悲伤席卷了自己。


“谢谢招待,”小龙打着饱嗝对他说,那双绿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颜色非常可爱。“我已经很久没吃得这么饱了,不然爸爸有时候会很难承受,你知道。”


梅林生无可恋地望着饭菜的残迹,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。


“我很惊讶,你父亲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居然还如此恋恋不舍。”巫师喃喃道。


“我也很惊讶,”阿尔托莉雅严肃地说,“被姐姐变成龙之后,其他人都很害怕我。他们害怕我的鳞片,坚硬的爪子,和控制不好的翅膀,害怕我不仅外表变成了野兽,也失去了人类的心肠。所以来这里或许某种程度上是好事,至少爸爸不必因为有这样一个女儿而烦恼了。”


“我觉得你这样爱你的父亲,足以说明你并不是不懂人心。”梅林说,摸了摸小龙的头。


“我也觉得你不像传闻里那样可怕,”阿尔托莉雅高兴地说,“你对我很好,一点也不像他们说的森林里的凶残怪物。”


她想去蹭一蹭巫师的手,不过梅林有点冷淡地躲开了。阿尔托莉雅觉得巫师虽然一直笑着,但其实心情并不好,似乎有点失望。


“你和他们一样害怕我的外表吧。”她也有些失望地说。“因为我并不是人类。”


“不,”巫师对她说,“我也不是人类,这桌晚餐就是我用魔法做出来的。你看,我们俩其实很像。”


梅林塞给阿尔托莉雅又一串莓果,于是小龙喜滋滋地吃掉了它,忘记了之前的不快。


他们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生活在城堡里,梅林教阿尔托莉雅怎样利用气流滑翔,给自己的翅膀节省气力。她的动作越来越稳健,经常绕着城堡愉快地飞翔,半天不见踪影。后来梅林掌握了寻找她的诀窍,那就是站在庭院中央大喊一声“阿尔托莉雅开饭了”,小龙便会立刻从不知哪个灌木丛里钻出来,愉快地飞向他,顺便浇他一身的树叶。


在每天都能吃饱饭之后,龙的体型开始正常地长大了,她的鳞片越来越饱满,双眼越来越明亮,即使外表仍然毫无疑问是头野兽,依旧能想象她作为人类时的风采。


“你原来长得一定很可爱。”梅林有时候会对她说,“你的姐姐为什么会把你变成龙呢?”


“她原本是打算把爸爸变成龙来着。”阿尔托莉雅说,“因为爸爸发现她是女巫,非常害怕,姐姐那时很生气,想把他变成异形,也尝尝被亲人恐惧的滋味。结果她手滑了。”


“后来姐姐就离开了家,我们再也没见过她。不过她走之前,曾经说过这个诅咒只有找到真心对待你、不因你的外表就把你看成野兽的人,才能消除。”


“‘必须穿透外表,直接爱着你这颗美丽的心才行。‘”龙模仿着成年女性的庄重声调说道,“‘那时诅咒就会消除。’”


“她去哪了呢?”梅林问她,挠着阿尔托莉雅的双眼中间,她似乎很喜欢他这么做。


“最后一次看到她是在森林里,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。” 


“唔。”梅林只是这样回答,阿尔托莉雅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古怪。


“不过我并不生她的气。我是说,她把我变成龙这件事。”阿尔托莉雅若有所思地说,“因为父亲是旅行商人,有时难免会遭到强盗袭击。我能飞,又有爪子和坚硬的鳞片,如果他遭到了袭击,我可以帮上忙。所以他每次出行,如果他没有带上我,我都会坐到门前等他,这样一旦他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回来,我就可以立即发现,沿着路去找他。”


“难怪他每次回家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。”梅林轻轻摸了摸她的头,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温柔神色。


“可惜现在出不了城堡,无法像之前那样保护父亲了。”阿尔托莉雅遗憾地说。“希望他一切都好。”


梅林扔掉了塔楼房间里他原本为了女孩子准备的东西,换成了更多的书架。


“我可以教你认字,”他对阿尔托莉雅说,“你以后也想变回人形,对吧?那时候你会用得上的。”


然而龙无法握笔,她只能叼着书本,用鼻子翻开书页,偶尔打个喷嚏就会把整本书烧掉。


“这可比战斗困难,梅林。”她悲哀地说。不过她还是学得很快,一年之后,她已经能阅读书架上的大部分书籍了。


某天晚上,龙一如既往地扫荡完了餐桌。


这已经是她来到城堡里的第二年,两人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。这也是一个与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普通夜晚,炉火在角落里温暖地滋生,碗碟自己飞到水槽中擦洗,梅林研究他的魔法书本,或者拿起法杖对龙搞一些恶作剧,比如将她的鳞片变成绿色之类的,而阿尔托莉雅会一团灰烟喷到巫师脸上,他会再拎着她的脚将她倒挂起来。


不过今天两人并没有这么打闹,龙端庄地在壁炉前坐下,看着身边梅林研究他的魔法书。


炉火投在墙壁上的光影此消彼长,那团温暖的橘色同样也映在巫师的双眼里,却并没有将他的眼睛也染上温度。


与梅林相处了这么久,即使迟钝如她,也注意到了那双眼睛的异状。


虽然梅林总是挂着笑容,凡到之处皆有花朵开放,整个人就如同行走的春天,但那双眼睛中从未映出相应的情感,就像没有人心的兽类一样冷漠。


人们传闻森林中的城堡有野兽居住——也许这并非空穴来风。


      “梅林,”她突然问,“你为什么会被禁闭在这座城堡中呢?”


巫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


      “你想知道吗?”


      “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。”


不知道是不是火焰跳跃的倒影造成的幻觉,她觉得那双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笑意。


      “其实没什么复杂的,我和你一样中了诅咒。”梅林将书又翻过一页,平淡地说。


      “这个我知道,你在我来的那天说过。”


“因为某些私人的女性问题,我不得不躲到这里。结果那女孩一路追过来下了诅咒,所以我就无法出去了……真是可怕,我可不记得对那女孩做过什么会招致如此怨恨的事情啊。”


巫师轻松地说,就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。


不,绝对做了相当严重的事情吧——阿尔托莉雅腹诽道。


“你在我的房间里一开始放满了女孩衣饰,准备这么充分,一定经常招待过路的姑娘。”


“啊——一半一半吧。”巫师也半真半假地答道。“以前的确伤了一些女孩的心。”


“所以被下那个诅咒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啊。”


“毕竟那是我的生存意义,没有花算什么人生。”


这个人已经没救了——阿尔托莉雅再次腹诽道。


“那么你的诅咒破解条件是什么呢?”


放弃了说教的努力,她转向另一个话题。


“被她那么怨恨,大概破解条件也苛刻得近乎不可能吧,比如要某个不怕被我伤到心的姑娘真诚地爱上我之类的。”


不,还有比那更苛刻的,比如真诚反省自己的行为——阿尔托莉雅继续腹诽道。


不过她还是为他遗憾地叹了口气。


“所以你才会招待路过的女孩,也一定是希望她们当中能有解开诅咒的人吧。”


“唔,男人我也会招待,只不过会收留宿费罢了。比如他们的女儿。”


这样的人就该被永远关在城堡里——阿尔托莉雅第四次腹诽道。


“可惜你收留宿费收到了龙,而不是女孩子,”她冷漠地说,“难怪我来的那天你看上去有点失望。”


“留宿费只是开玩笑,我只是在考虑,指望从露水情缘中诞生足以解开诅咒的真爱是不现实的,或许我得让女孩子留在这里,长期培养感情。”巫师继续半真半假地说,“之前所有的女孩都不久就离开了,像你说的那样,被伤了心。所以我或许得采取点强制手段,让某个女孩子长期留在城堡中。”


结果第一次强迫勒索,就遇上了一只龙——阿尔托莉雅第五次腹诽道。


“虽然你是个混蛋,但运气真的太糟糕了。”她真情实感地说。


“彼此彼此。”


“我可不是混蛋,只是单纯的运气差而已。”


尽管嘴上不停地补刀,阿尔托莉雅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丝同情。


“虽然我只是一头龙,不过你要试试嫁给我吗?也许我能解开诅咒。”


梅林手一抖,拿着的书掉到了地上


“谢谢,亲爱的,”他甜蜜地说,“不过我宁愿被继续囚禁也不会嫁给一头龙的,特别是还会喷火。”


阿尔托莉雅用一团真实的火焰回敬了他。


“不过,我大概确实不懂人类的情感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一番如同往常的打闹之后,梅林说道。与其说是对她讲话,还不如说是他的喃喃自语。


“我并非人类,所以也不懂他们的感情,只是在不停地模仿而已——所以才会一个接一个地伤到那些女孩的心吧。”


说出这番话的时候,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,就像深冬的湖泊一样冰冷。


“某种程度上说,我和你一样,都是不懂人心的野兽,所以才会一起流落到这座城堡里,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。”


这句话是梅林微笑着对她说的,不知为何,她觉得那丝笑容有种罕见的失落之情,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像个人类了。


阿尔托莉雅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胳膊,在她体型长大之后,她已经很少做这种小龙时的亲昵动作了。


“如果是这样的话,至少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人类的情感,不是吗?”


梅林双眼似乎微微睁大了一些,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。


“是啊,”他笑着说,那个笑容比往常的真实了几分。


这已经是她来到城堡的第三年。


她依然每日从镜中窥探家人的生活,跟随梅林学习书本,也经常在庭院上空飞翔。


她飞得越来越高,被过路人看见,城堡里有野兽的传言又可信了几分。


“至少我也算个美人,这种说法真是令人苦恼。”


巫师完全没有羞耻心地说,被她轻蔑地哼了一声。


于是梅林挠了挠她的鼻子,惹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喷嚏。


又是一番打闹。


她和梅林似乎都忘记了自己的诅咒,不再费心追求破解方法,并非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,只是觉得这样两人相对,朝夕相处的日子也不错。


这样的平稳节奏,在某天戛然而止。


那天她如往常一般向镜子中看去时,镜面映照出的并非家中温馨的日常,而是两个姐姐焦灼哭泣的神情,父亲的身影则不知去向。


阿尔托莉雅迅速找到了梅林,那时他正在庭院里午睡。


“我得回去。”她向他描述了镜中的影像,然后直截了当地说,“父亲一定发生了什么。”


梅林从树下起身,他的安适神情没有丝毫变化。


“你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,你只能留在这里。”


“可是我必须弄清爸爸身上发生了什么。”


“那已经与你无关了。”


不再理会他,阿尔托莉雅直接展开了翅膀,却还未飞到比树更高的地方便被无形的力量拖了下来。


“我说过了,那已经与你无关了。”


梅林抚着她的脑袋,平静地说。


看着他毫无情绪起伏的双眼,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流过背脊。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为何那些女孩最终都离开了城堡,离开了他。


阿尔托莉雅躲开了,梅林伸出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,两人之间的沉默从未如此紧张,也从未如此令人尴尬过。


“……我得去家门前等着父亲,每次他从旅途中平安归来时,第一眼看到的总是我。”


她安静地说,话声清晰地落在她自己的耳中。


然后不再看他一眼,也不再顾忌阻拦她的力量,再度展开了双翼。


“等等。”


出乎她意料,这次梅林没有用魔法阻拦,只是低声叫住了她。


“你到底不是野兽。”他似乎有些寂寥地微笑着说,“但是,最多只能离开三天。”


“……嗯?”


“三天之内务必回来,一秒也不能超出,否则我这双眼睛现在看到的幻象就会化为现实——戴上这个。”


梅林塞给她一枚戒指,她无法戴上,只能叼在嘴里。


“想回来的时候,用它的力量就可以立即回到城堡里了。”


阿尔托莉雅无法再回答——她的嘴里塞着戒指,但她的目光说明了一切,随后展开翅膀,掠过了她来到这里之后,就不曾逾越过的樊篱。


在她飞向远方之前,她回头望了一眼。


巫师站在空落的庭院中,白袍被风带起一片空落,他周围是毫无花朵点缀的绿草与灌木,再往外是狰狞的荆棘环绕。


那是“龙”的眼中,对巫师的最后映像。


阿尔托莉雅离开了,偌大的城堡再次只剩他孑然一身。


不对,或许他从来都是孑然一身。


阿尔托莉雅并非没有人类的情感,虽然外表是头粗蛮的野兽,但却有一颗美丽的心,从头到尾都是真正毫无情感的野兽的,只有他一个。


他们俩之间,从来就不是两只野兽的互相舔舐。


一直都只是美人与野兽似近实远的对舞,仅此而已。


这已经是阿尔托莉雅离开城堡的第三天夜晚。


她匆匆回到家中,正如她预料的那样,父亲上次旅行一直没有归来,两个姐姐也没有他的音讯。她们看见最小的妹妹出现时高兴地迎上前,向她寻求安慰,但得知她只能留下三天时又哭泣起来。


“没关系,”阿尔托莉雅对姐姐们说,“我会把父亲带回来的。”


重新叼上戒指,龙展开双翼,沿着父亲应当走过的路途寻找他的踪迹。


然而从熙攘的街市,到人迹罕至的密林和溪谷,都没有他的影子。


这已经是离开的第三天,如果再找不到父亲,也只好回到城堡了……自己还会吗?


将这丝犹豫抛到夜风中,龙继续扫视着下方的道路。


她缓慢地飞着,连续三日的飞行与搜寻已经让她疲惫不堪。夜晚局限了她的视野,她已经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途。


在一片黑暗中,一团篝火的光芒吸引了她的视线。


就像商人在密林中被灯火蛊惑着走向城堡一样,她也向那团光芒飞去。


那是一群山贼升起的火焰,他们架起了木柴与绳子,正兴高采烈地烤着什么。


而他们几尺开外的地方,几个人正被捆着,脸色苍白惶恐地看着他们大块朵颐。


“唔。”面对这再熟悉不过的景象,阿尔托莉雅低声说,抖了抖翼尖。


她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也在其中。


数了数山贼的人数,十二个,和一个父亲相比并不算多。


鼓起双翼,龙向他们俯冲过去。


与此同时,巫师正在城堡中看着这一切。


他的双眼能穿透空间的距离,直看到千里之外。甚至未来的幻象也能被他尽收眼底。


因此,他十分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

龙将在第三天的尽头找到她的父亲。


然后被围困到湖边杀死。


这是阿尔托莉雅在庭院里找到他之前,他就已经在午睡的梦中窥见的景象。


因此她第一次请求离开城堡时,他并没有答应,但是她第二次飞向藩篱时,他意识到她的决心是不可阻拦的。


“如果继续将你留下来,即使能挽救你的性命,也会让你在之后漫长的悔恨与怨愤中,变成和我一样冰冷的野兽吧。”


“野兽就该被囚禁在城堡中——这样的野兽,有一只就够了。”


即使如此——


那双能穿透千里之遥的眼睛见到了龙被逼仄到湖边的景象时,巫师还是终于感到了悲痛。


山贼的刀光。


龙的嘶喊。


她奋力挣扎,但还是被枪穿透了身体,血液的热度透过幻象暴烈地灼伤了他。


而他被困在这方囚禁之地中,除了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外没有任何方法,连伸出手去阻拦也做不到。


“说起来——将她放出去,我也算是推动她死亡的助力之一。”


巫师露出苦笑,站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央。


没有龙会突然从半空掉下砸到他的头,也没有龙会突然从喷泉中钻出溅他一身水,也没有龙会从灌木丛里飞出来抖他一身叶子。


“又只剩下我一个了啊……这下可是彻彻底底的了。”


不会迎来死亡的他,只能永远困在这里,活着咀嚼自己的愧疚。


在荆棘与诅咒的封锁中。


“啊呀……这样也不错,是挺适合不懂人心的野兽的结局。”


这样轻慢地说着,却有一滴微弱的液体从眼中落下。


就在那时,空气的流动发生了变化。


“……?”


缠绕宫殿的荆棘被打开,永封的冰雪渐次消融。


并非包裹着宫殿的禁制被解除,更像是从内部生发了新的东西,就像萌芽破开种皮一样挣脱了束缚。


如果他有闲暇,大概会好好研究一番。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。梅林急忙离开了城堡。用上了所有他能想到的魔法,奔往本应十分遥远的湖边。


那里一地狼藉,折断的长剑落在血迹中,几个旅行商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,不过看上去并没有外伤。


然而这一切并未映入巫师的意识中,他直接奔向了龙所在的地方。


她躺在湖边,半个身子已经浸入了不再那么干净的水中,旁边散落着山贼的尸体。


或许更准确地说,那些山贼与她的尸体一起散落在湖边。


毫无声息,毫无温度。


巫师俯身抱住了龙,像以前那样轻轻挠了挠她的鼻子,但她并没有打喷嚏,也没有责怪地看向他。事实上他现在无论做什么,她都不会有任何回应了。


意识到自己并非毫无情感的同时,也是失去它的那一刻。


还是不懂人心的梦魔时,他希望自己能拥有人类的情感,现在终于拥有了,他却希望自己不曾懂过。


如果身为有情感的人类便要遭受这样的痛苦,那末做一个不懂人心的野兽,或许还是更快乐的选择。


梅林从她嘴里取下那枚戒指,龙直到最后仍然叼着它,没有在打斗中遗失。


“一起回去吧。”他说,像以前那样摸了摸她的脑袋,然后低头亲吻了她。


就在那时,龙发生了变化。


鳞片慢慢变得透明,最终完全消失了,化成了人类柔软的肌肤。坚硬的棱刺与犄角也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长发。


在他怀中的阿尔托莉雅已经不再是龙,而是普通的人类女孩。


她身上只有一处地方还保留着龙的模样,那就是碧绿的双眼,此时正缓缓睁开看着他。


“唔,梅林?”她说,“我已经回到城堡了吗?”


“还没有,”巫师说,“不过很快就可以了。”


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,然后摩挲了一下,四周的场景瞬间变换成了城堡中的景象。一同被带回的还有她的父亲,以及他的几个同伴。


阿尔托莉雅高兴地去拥抱父亲,然后才意识到了什么,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。


“诅咒……解开了?”


她祈求答案般地看向梅林,然后想起诅咒的解除条件,脸颊浮起了一丝绯红。


“谢谢。”她低声说。


“我的诅咒也解开了,那么你是爱上我了吗?”巫师厚颜无耻地问,在这种问题上他的脸皮总是比别人更坚硬一些。


阿尔托莉雅开始想念还是龙时尖利的爪子和吐火的能力。


“才没有。”她斩钉截铁地说。


梅林假装露出受伤的神情,看着女孩子的脸色慢慢软化,然后慌张起来。


“好吧……大概有一点。”她低声说,有些害羞地看向了别的地方。


梅林笑了起来,不顾她的惊呼声将她抱起,像她还是小龙时那样转了起来。


冬日已经过去,荆棘已经消融。有花朵在他的脚底开放,仍灿烂不过眼角笑意。


城堡中不再有野兽,美人亦不复。


只是两个再常见不过的青年与少女,在那里享受着作为普通人类的幸福。




一些没能塞进正文的设定= =


1. 把梅林关起来和给阿尔托莉雅下诅咒的是同一个人,彪悍的王姐最高


2. 梅林诅咒解开的条件不是有姑娘爱上他,而是他能真正懂得人类的情感。王姐表示这个难度系数更高,一颗赛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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